全知全能者

李仲道

都市生活

壹千七百五十年前,魏晉南北朝時期,身為竹林七賢之壹也可以說是之首的嵇康,因有礙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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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螺旋

全知全能者 by 李仲道

2019-7-12 19:46

昔有佳人公孫氏,壹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前世,唐時,杜甫在壹首詩中如此說道。
這首詩的名字叫做《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是杜甫觀公孫大娘弟子之舞,而想起小時候五六歲時看過的公孫大娘本人之舞,從而以回憶的方式寫下了這幾句。
時光已過,昔人已過。
後人已無從得知公孫大娘的真正劍舞究竟是如何的驚艷,又或只是……言過其實。
別說後人了,就連杜甫自己,寫下的可能也只是自己的回憶,而並非真實。
但這不重要。
壹點也不重要。
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這,就是真實。
對杜甫來說是真實。
對觀看他詩作的後人來說,也是真實。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而留下來的,那些由個人記憶而滲透進群體記憶的東西,那就是真實。
許同輝的開架練體拳,沒有這個劍舞來得驚艷,但比之他第壹次練這個拳,提升的,又何止是壹個層次?
第壹次練這個新的拳架時,許同輝是壹個不折不扣的凝氣境的修者。
不折不扣的凝氣境,也是中規中矩的凝氣境。
壹個小地方出身的,沒見過多少世面,沒經過什麽磨礪,同樣也沒有什麽高絕心氣可言的凝氣境。
那時候的許同輝。
用兩個字來形容,壹般。
用三個字來形容,還將就。
用四個字來形容,馬馬虎虎。
他比壹般的仆屬高壹檔卻又比莊家真正的子弟低壹檔。
他是個修者,淩駕於普通人之上,但比之真正的修士,卻又遠遠不如。
這些,全都反應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上。
他自己可能不覺,又或者沒有壹個清晰的坐標來定位這些,但在壹個大宗師的眼中,這壹切,歷歷分明。
何為修行?
身如舟兮心是楫,漫漫海中破浪行。
身是三軍。
心是將帥。
無三軍,則將帥無所用,任如何風華絕代,也只能臨風空惆悵。
無將帥,則三軍為壹團亂麻,哪怕再強,也只是易燃易爆自消耗,更不用說披荊斬棘,壹路成長壯大。
回到修行,回到身心。
修行真那麽難嗎?
難!
真的難!
絕大多數修者都會這麽說。
但如果這個人是從修行的起步走過,壹路走過低階、中階、高階,然後攀登上大宗師之境,再然後回過頭來看修行……
也就那麽回事而已。
修行,不論如何修如何行,總不離身心二者。
當身不行的時候,就以心為主,使心先明徹通達,然後身亦隨之無阻無淤自順暢,稍作調養,自然跟上。
當心不行的時候,就以身為主,以三軍之壯強逼帥,使帥不得不隨之而運轉,運轉那麽幾遭,自然也就跟上。
身心雙運!
身心互轉!
就這麽簡單!
前世,許廣陵身邊的人都是天才,不論是兩位老者,還是沈欣與君長安。
他們根本無須用上如此簡單的手段,或者也可謂是“不用而自用”,“隨意舉手擡足,而自然中節中律。”
許廣陵自己也不用。
當他總結出這個宗旨的時候,他早已經過了那段路,身心如壹。
這個手段自然是被束之高閣。
而這壹世,好歹也終於是派上了用場。
經過好幾次的“身心互轉”,眼下的許同輝也終於不再是當日的許同輝。
特別是剛才這壹次。
當許同輝有了幾次接受經驗之後,許廣陵發現這家夥還挺皮實,頗堪造就,所以這次直接就給他來了個稍微狠的。
信任也好,依賴也好,恐怖也好,狂熱也好。
任何情緒放大到極至,都是對身對心的壹次熔煉。——像是把身把心投入到“熔爐”裏,煆燒。
當然,這個熔爐需要合適,不合適的話,就全部成渣成灰了。
而在合適的情況下。
大量的雜質都會被去除。
剩下的,就是相對的純凈。
而這,於修行來說,就是機會,就是關鍵,就是鑰匙。
鑰匙插入,輕輕壹轉。
那身也好,那心也好,也就隨之而轉了起來。
許廣陵之前的威壓,就是對許同輝的壹次煆燒。
至於煆燒的效果究竟如何,在已經妙到毫巔地掌握了火力的方式和大小之後,剩下的,就是要看許同輝自己的造化。
遠的那些也不提。
近的,既有話本中那麽多的道詩,又有今日的壹小段逍遙遊。
如果有了這麽多的東西,許同輝都還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引子”,從而把自己的身心引入壹個更高的境地,那也就白瞎了。
更何況,這套開架練體拳,本身就是為他量身定制,本就能起到壹種引子的作用。
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還可以。
其推掌擡腳,勢動身隨,至少讓許廣陵想到了杜甫的那首詩。
驚艷當然是沒有的。
但動靜、疾緩、輕重、剛柔,都已經是像模像樣了。
若是前世,時光倒流,回到兩位老人還未與許廣陵相遇的那時候,見著了這樣的拳法,那麽,不論是兩位老人中的哪壹個,必然都會說壹聲。
“好!”
確實好。
許同輝自己也感受到了,或者說,感受得極為深刻。
當他站著,感覺自己是壹座山,當他動著,感覺自己是咆哮的怒海。
當氣血在身內,隨著他的架式轉換,而或如海水傾瀉,或如雲霧繚繞地,自如流轉。
他知道。
他又壹次地,向前邁了壹步。
只是這次……
邁的真是壹步嗎?
許同輝有點懷疑。
之前幾次的向前邁步,許同輝好歹還能看到身後自己的影子,能看到之前的自己,但這壹次,當他回過頭來,許同輝看到的只是群山莽莽,碧海連天。
之前的自己。
早上的自己。
在會客廳中和兩位地階強者相處相對的自己。
全都被留在那群山之外,碧海彼岸。
昔已隔千山。
昔已隔滄海。
拳法打完,架式收起,許同輝靜靜而立。
氣血還在身內沸騰著,壹時之間並沒有止息的意思,正當許同輝想徹底結束這壹次鍛煉的時候,耳邊傳來那個早已熟悉至極的聲音,“繼續,不要管我。”
於是許同輝就繼續。
氣血沸騰,氣血流轉。
穿心過腹,穿手過腳。
許同輝的心神意識,也全都被拉入了其中,漸漸地物我兩忘。
身即是山河。
我即是氣血。
而氣血即是那海裏的水,是那江河裏的水,是地上的水也是天上的水,是往下降落的水也是往上升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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