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赤军

历史军事

西晋怀帝永嘉五年四月,近十万晋军被数千胡骑团团围困在苦县宁平城中。 宁平城在汉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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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离间计

勒胡马 by 赤军

2019-5-16 19:38

  裴该初次使用火药,便即大获成功不用作爆炸物,只用作引火物,这年月还是难以有其比的他先是用一轮火箭,将即将驶近城壕的“飞梁车”全都点燃,随即砲车发射填充了火药等引火物的瓦罐,燃起一道火墙,将前后胡兵彻底隔绝了开来。
  站在城头之上,裴该不禁慨叹道:“可惜今日并无南风……”否则说不定大火能够蔓烧到胡军营寨,使刘曜再也存身不住。然而裴嶷却提醒他:“幸亏并无南风,否则刘曜必走。”倘若营寨被烧,那他还敢留下来吗?必然就此撤围远飏。然而咱们的目的并不仅仅要打退胡兵啊,还希望能够在城下予其以极大杀伤,若因大火阻隔,到时候想追都不成,不是白白地放刘曜安然离去么?
  前面推着“飞梁车”,排列阵势,手执弓箭、刀盾,准备踏过城壕即对大荔城羊马垣发起迅猛进攻的,各部胡兵不下两千人,其中不少人身上着了火,嘶喊着在地上翻滚,或者无目的地狼奔豕突,余者皆避,可惜后路断绝,也就只好朝前冲。前面就是城壕,壕中有水,或许能够暂时避过大难吧。
  然而徐州兵却绝不容敌兵入壕避火,眼见对方阵列已散,胆气已丧,陶侃一声令下,羊马垣后的徐州兵大多绕行出来,就站在壕边引弓射击,或者将两丈长矛朝着壕中乱刺。胡兵大多未及入水,便即中箭气绝,即便侥幸入壕的,扶着壕边不动,也是活靶子,朝前游泳,则易为长矛所伤。
  眼见这两千名胡兵,很难有几个最终逃出生天。但即便如此,只损两千人,对于刘曜来说也并不伤筋动骨,一旦就此逸去,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攻打大荔啊。
  所以裴嶷说了,千万可别刮南风,别把刘曜逼走,相反,要期盼他心存侥幸,仍然滞留城下不去。
  至于胡汉方面,刘曜和羊彝都在阵后看得目瞪口呆,欲哭无泪。羊彝是可惜自己辛苦制成的十具“飞梁车”,未能建功,便被尽数焚毁;刘曜则嗫嚅道:“水火无情,斯为用兵之要诀……”转过头去问羊彝:“晋人施放火箭,几乎全都不灭,且燃烧炽烈,究竟是用了什么秘术啊?”
  羊彝一听,刘曜并未责怪自己没有给“飞梁车”施加足够的防火措施,不禁心中微定。当下苦笑道:“臣也不知。昔郝昭曾于陈仓以火箭破诸葛孔明的云梯,想必关中特有秘术……”我是山东人,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随即又说:“此非‘飞梁车’之失也,可再赶制数十具,上板两面濡湿,三面攻打大荔,必能建功!”
  刘曜摇摇头:“卿还不如期盼着天上下雨,使晋人难以施放火箭……其实火箭还则罢了,既知城中有此物,便不难防范;然而那些砲车所投掷的,究竟是何物?罐裂火迸,覆盖一片,实为兵阵之大患。”砲车我不怕,看着声势挺吓人,其实发一百枚石头,也未必能够砸死一百个人,但这火罐投过来可是一烧一片啊,覆盖面积太广啦,我不可能让每队士兵全都湿淋淋地上阵,以求避过烈火哪!
  眼前烈焰翻滚,浓烟遮蔽了视野,瞧不清前队究竟如何。但是刘曜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自然知道,这大火烧起来旺,灭得也很快终究城前高一些的植被都被伐尽,只剩些不到一尺高的野草,那能烧多少时间啊?这段时间内,前部兵马未必会被烧绝,但晋人也绝不允许他们存活下来!
  实话说,靠着大火隔断了后队,即便晋人现开城门、放吊桥,派兵出来剿杀,恐怕也是来得及的。
  所以前部肯定救不回来啦好在多数都是新并的虚除兵刘曜只得一摆手,收兵回营今天就打这一……半场,到此为止。
  入帐之后,召诸将吏前来商议,刘均又重提前议,说咱们还是赶紧撤吧,趁着烟焰漫天,晋人也不便远追,正好离开大荔,回郃阳暂歇,然后转攻上郡。这回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有几个吓破了胆的文吏也从旁附和,即便武将之中,亦有不少人干脆投了弃权票始终缄口不语。
  曹恂却说:“止小挫耳,如何便退?大王此来,寸土未得,若就此飏去,徒增裴该之名。裴该若在冯翊得以立足,四方才士汇聚,必为我军之患。只有将其逼出大荔,甚至逼回关东,才可无忧……”言下之意,如今也不求彻底平灭裴该势力了,最好把他赶回东边去,让刘粲、石勒他们去头疼吧。
  羊彝还是说:“可再制‘飞梁车’,以渡城壕,火箭、火砲虽猛,然吾已有应对之策。”他心说裴文约你着急烧我的“飞梁车”干嘛?等我军过了城壕,破了羊马垣,架起云梯来的时候,你再烧也不迟啊……你就不能让我立回功吗?!
  “大王请思,裴该前在徐方,后入河南,从未听闻其有火箭、火砲,此必入关中后新得秘术也。既为秘术,且近百年来不闻他人使用,则制必不易,想来存量不多……”羊彝这一判断虽然根据全错,结论倒也八九不离十,确实裴该已经把他新制的火药用掉了七成还多,再想制作,本非一二日之功关键是原料不好找,磺、炭还则罢了,硝用量最大,却实在是难寻难觅啊。
  故此羊彝建议,要么咱们再造“飞梁车”,再试攻一次,要么“不如大王遣使入城,与裴该约和,只要他交出引火秘术来,我军便即撤大荔之围。”作为一个对军器深感兴趣的人来说,自然会对火药垂涎欲滴了。
  刘曜双眼一亮:“此议不错。”我要能够得着这种秘方,必能极大增强本军实力,估摸着大荔城不易攻下,虽然不甘心,但若能用撤兵换来秘方,倒也不无小补。
  刘均却道:“裴该驻守大荔不退,屡挫我师,而晋人在关中尚有数部兵马,司州还有祖逖,倘若前来救援,内外夹击,恐怕我军危矣。以此而论,我料裴该必不肯交出秘方来。”
  羊彝说何妨一试啊?刘均瞪他一眼:“如此,便请容叔入城,去游说裴该吧。”
  羊彝一缩脑袋,不再说话了虽然来到胡营时间不长,但梁胥被裴该绑起来猛抽了一顿鞭子的事情,人人传说,他又不是没听到过……
  最终刘曜决定,暂不退兵,而诸策并用。一方面遣大将宋恕率兵前往北洛水中游,以防关中兵马从西线增援大荔,遣呼延瑜率兵前往渭汭,以防司州兵马从东线增援大荔;命羊彝加紧打造“飞梁车”;同时射箭书入城,要亲自与裴该城前搭话,看看有没有两全之策。
  关键是“此裴文约究竟何如人也?我不能见他一面,便退兵也不得安心!”
  箭书射入城中,裴嶷就笑:“刘曜已有怯意也。”裴该点点头:“刘曜前不能克大荔,后将与虚除相攻,而犹逡巡不去,我破之必矣!”当即吩咐游遐写信给祖逖,时机已到,可以派兵渡河,来援大荔了。
  但是,我要不要答应刘曜的请求,去跟他见上一面呢?
  诸将吏多说相见无益,甄随却叫:“见便见,怕他何来?”一拱手:“有我护卫都督,必然无事。”
  裴嶷和游遐也说不妨一见“此正明公扬威于胡虏之前,显名于河西、关陇,机不可失啊。”
  于是射回箭书,约定了三日后相见,以及见面的地点、方法。
  刘曜接到箭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正在沉吟,晋人的安排很慎重,想要利用见面的机会发动奇袭拿下裴该来,难度不小,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我只求见裴该一面,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是真有本事呢,还是仅靠着高名,能够招揽到一群世所罕见的智谋之士在辅佐他。若能于相见时商定一款对己方有利的和平条约,那就更好不过了。
  忽报刘均求见。刘曜估摸着他又是来劝自己退兵的,本待不见,终究多年来推倚甚重,也不便骤然翻脸,只得勉强应允了。然而刘均进来,却并不提退兵之事,只是说:“臣有一计,或可弱裴该之势。”
  刘曜颇感兴趣地把身子往前一凑,道:“子平请说。”
  刘均道:“裴该凭其家世,而不能于长安辅政,要北守冯翊,可见其与索綝、梁芬间必有龃龉,或正因为家世显贵,而不为关西人所容。前彼与祖逖分道合击,侵我河南,今彼荣升侍中,祖逖却止得司州刺史,则祖某心中,亦未必无芥蒂……”
  刘曜反应很快,忙问:“子平之意,是想使离间之计么?”
  刘均说对“今日箭书射回,上有裴该图章,可仿造之,伪作其与石勒之书闻裴该昔曾为石勒所俘,二人必然熟稔,设有苟且,容易取信于人。可遣人执此书入于河南,而故意为晋人所获,祖逖见信必疑,或不来救援大荔。”
  “然则长安方面呢?”
  “如此密书,若有多份,反而启人疑窦,长安方面不必与也。料祖逖若疑裴该,必将此书献至长安。”刘均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然此事非一两日之功,恐未必能使裴该遽弃大荔之守。且裴该约三日后相见,是有羁縻我之意,其心叵测我军还是早早退兵为宜。”
  刘曜摆手说好了,我知道了,子平你不必再劝“伪书之事,则一以劳烦子平谋划。”
  三日之后,按照约定,刘曜使诸军固守营垒,而自将百人五十名精锐骑兵、五十名重装步兵来到大荔东门之前,距离城上两箭之地,等着裴该出来。
  大荔城前旷阔,没有什么屏障、遮蔽,所以是不怕胡军暗中设伏,偷袭裴该的;怕只怕裴该先出城,方便胡军随机应变地调动,故此城内回信中才说要刘曜先过来等着。但是一开始说要各带千人,被刘曜否决了这里距离城池太近,若是双方人数过多,一旦厮杀起来,我军不易救援,你倒可以随时调派兵马出城来助,那我不是太危险了吗?
  还是少带点儿人吧,人少反而方便落跑。刘曜心说我是久经战阵、弓马娴熟的,总归比你裴文约强,打不赢难道还跑不掉吗?
  故此只带百人,其中也包括了刘均。刘均对刘曜说:“裴文约高门世家,必重信诺,固然兵法本诡道也,但既有言在先,他必不敢趁机掩袭大王。昔商鞅设伏而捕公子卬,虽然得胜,天下不齿,秦之无信,由此为始想裴文约必不肯蹈此覆辙。然大王也不可擅起袭彼之心,免为天下人所笑。”
  刘曜点头说我知道了,那么干脆子平你也跟着我,去瞧瞧这裴该究竟是何如人也吧。
  然而虽然刘均这么说,众将却大多并不赞同,希望刘曜还是再加强一些自身的警护为好。刘曜说放心吧,我会挑选最精锐的士卒相从的,此外平先何在?他能力擒伊余,足以担当我的警卫工作。
  就此率兵来至城前,刘均在左,平先在右,各手持大盾以遮护刘曜,身后步骑兵整齐排列。晋人倒也不并不失信,城上一见刘曜出来了,带着人数并未超出约定,没让他多等,当即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
  刘曜定睛观看,只见一员战将甲胄齐全,跨着高头大马,手执三尺竹杖,昂然而出想必就是裴该裴文约了,看其颌下胡须稀疏,确实年岁不大,但头盔压得挺低,瞧不清眼眉。裴该身后,则是两名战将,各带一支人马,整列而随。
  胡汉方面除刘曜、刘均外,人人都吊起了心,生怕晋人趁势袭杀出来,直到见到出来的也只有百人,这才舒了一口长气。但仔细观瞧,就见那五十名步兵也皆重甲,腰间佩刀,肩负强弩,手执两丈长矛,装备竟然比自己这边儿还要好得多了!
  刘曜心说城中果然物资充足啊,徐州兵也果然精锐。再看那五十名骑兵,各着全身甲,同样负弓执矛,而且竟连马身上都披着皮铠如此重骑,中原所无,只有北方草原上的拓跋鲜卑才有一些……不想徐州军中,除“凉州大马”外,尚有如此精骑!刘曜当场就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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