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赤军

历史军事

西晋怀帝永嘉五年四月,近十万晋军被数千胡骑团团围困在苦县宁平城中。 宁平城在汉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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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利令智昏

勒胡马 by 赤军

2019-5-16 19:38

  这年月消息传递速度非常缓慢,但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吐谷浑都听说晋军在冯翊郡内大败刘曜了,陇西辛氏又岂能不知啊?因而辛攀就对兄弟辛宾说了:“梁司徒无拳无勇,往日唯仰索公鼻息,今日何有胆量,起而一搏啊?且便其执了长安之政,又有谁肯听从?我料必是裴公挟大荔战胜之势,欲谋麴、索,故说动梁公相助也。”
  随即叹了口气,责备辛宾,说:“当此朝局动摇之时,宝迅正该留在长安,以观变化,岂能因为一时惊骇、失望,便逃归故里啊?若裴公果执长安之政,且传言其部精锐敢战之名不虚,则无须一两岁,必谋陇西,长兄见在上邽,若有闪失,怎生是好?”你若留在长安,缓急时还有个通风报信的,你怎么这就逃回来了呢?
  辛宾闻言,这才深悔自己的孟浪,说那我这就返回长安去吧。辛攀说你都辞职了,还回去干嘛?而且你事后落跑,梁司徒他们会不会误会你是索綝的党羽,所以才畏罪潜逃啊?算了“卿既远归,可即于家中休养,我将族内事一以付卿。我则往上邽一行,通知长兄,千万小心行事。”
  他们的大哥辛明如今在南阳王司马保幕下担任从事这也是为保家族利益各方下注的惯常手段,辛宾在朝,辛明依附司马保,辛攀则在家中掌事于是辛攀收拾行装,便即匆匆东行,等他到了上邽,更确切的消息也传过来了,裴该逐麴谋索,已然进了长安城,晋位为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
  辛明、辛攀兄弟聚在一处商议,辛明就说了:“宝迅年轻,故不晓事,还是怀远所见甚远。如卿所言,裴公既敢以身当胡,而又急逐麴公,必非麴、索等唯知坐守之辈也,当谋一统关中军政,然后西取秦州。前日麴公逃来上邽,劝南阳大王发兵攻打裴公,惜乎大王不应……”
  辛攀打断兄长的话,插嘴问道:“何以不应?以大王的名位,正好趁裴公立足未稳之时,发兵东进,以谋执政啊。”
  辛明苦笑道:“若秦州事权一,无内外患,大王自然东进。然今氐、羌多不安稳,且北有鲜卑迁来金城,南有巴氐攻夺了梁州,大王焉敢轻易发兵?”随即压低了声音说:“若陈安在,或当奉劝大王东进,而今唯张春、杨次等在左右,都是些怯懦小人,谁敢言战?”
  辛攀撇嘴道:“这些小人,倒肯屡屡去谋陈安。”
  辛明道谁说不是呢?都是内战有勇、外战无胆之辈“彼等皆云,只要继续陇道之断,则长安乏粮,必不能久,到时候,说不定裴公将拱手恭迎大王西入长安呢。”
  辛攀闻言,先是摇头冷笑,随即悚然而惊:“原来如此!”
  辛明疑惑地问,你想到什么了,这一惊一咋的。辛攀答道:“我本以为,裴公将驻守长安,徐徐积聚,待一二岁,始将发兵而西,谋取秦州。然兄适才所言,陇道断绝,长安之粮唯得河南输供,而河南不但残破,且隔河直面胡寇,即有接济,恐亦不多,则裴公必然难以持久。南阳大王以为,裴公若捉襟见肘,便唯有拱手降伏一途了。然闻其素日之行,当空身时不肯降羯;初入关中,根基不固,南不屈从于麴、索,北敢独当刘曜;则今天子在手,兵马数万,岂有束手待毙之理啊?我料其秋收前后,必然进兵谋夺雍州各郡,以取粮草……”
  辛明沉吟道:“若如此,可说南阳大王趁机发兵攻之,与焦、竺等联手,可破官军。”
  辛攀摆一摆手:“难矣哉。雍州各郡国表面和睦,其实互不相得,易为裴公逐一击破,即便秦州之兵东向,难以呼应,也无胜算。阿兄当劝谏大王,不可东出,唯固守临渭,久闭陇道,或可使裴公自败也。”
  你封锁陇道,必然会引发裴该的拼死反击,但是不要怕,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浮躁轻出。既然此前没有动手,那么只有继续封锁下去,才有可能使对方越来越弱,找到可趁之机。
  辛明点头说好,我会找机会向南阳王进言的“弟且留此,相助为兄。”
  焦嵩的求救使者首先抵达上邽,说明了目前的形势,请求南阳王司马保发兵攻打卢水胡,并且许诺:“所得田土、城邑,归还安定,至于财帛、牛羊、胡民等,则可任由大王取去。”
  司马保召集众将吏商议此事,多数都认为还是不动为好“焦嵩是欲我等为其复夺田土、城邑,且败官军假途灭虢之计也。然卢水胡素强悍,昔日贾彦度尚且覆军身亡,岂易攻取?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麴允却说:“今裴文约唯得雍东三郡,中隔司、兖,遥控徐方,实力尚不甚强。若任由其攻取雍西,则恐大而难制。臣以为,大王还当发兵应援安定才是。”
  张春建议道:“既裴文约发大兵往攻卢水胡,则长安必然空虚,我军不如循渭而东,急行军十日可抵城下。其大军在外,仓促难以回援,长安易克,而天子可得也。”
  麴允赶紧摆手劝阻:“不可,不可,若往劫天子,是反使裴文约得到征伐大王之名义!”
  你们去打卢水胡,这是大义所在,裴该也没话可说,就算两军遭遇,只要约束将兵,也不至于起什么冲突。倘若攻灭了卢水胡,一方面增强安定的实力,使得裴该难以底定四郡国,同时掳掠的物资、人口,也能用来充实秦州。但你若是趁机沿渭水东进,谋劫天子,那裴该就有借口打你啦。
  就算十日内杀到长安城下,敢保证很快攻破城池吗?裴该有天子在手,咱们难免投鼠忌器,一旦战事迁延,等他调回往攻卢水胡的兵马,恐怕我军将毫无胜算。
  张春乜斜着麴允:“麴公便如此畏惧裴某吗?怪不得当日弃万年而逃。”
  麴允闻言,不禁大怒。他心说我早就劝你们趁着裴该立足未稳,发兵东进,即便不能攻取长安,也能逼迫京兆,到时候联络四郡国相互呼应,说不定裴该就只好认怂,可你们不肯听啊,究竟是谁惧怕裴该了?
  不过他从前名位是比张春为高,但朝命已经褫夺了车骑大将军的头衔,如今连大都督都转给裴该了,自己几乎就一白身,被迫依附司马保为幕客,而张春则是司马保的爱将。身在矮檐下,还真没胆量跟张春发脾气……
  好在从事辛明及时站出来,为自己解了围:“麴公所言,也是正论。昔裴公于大荔摧破胡军二十万,则其兵卒勇锐可知,若与其当面相攻,难有胜算……”
  张春打断辛明的话:“传言不可信,刘曜岂有二十万之众?且其与虚除部起龃龉,自乱阵脚,始为裴该侥幸得胜耳。”
  司马保就问了:“裴该今有多少兵马?”
  杨次掰着手指计算说:“昔裴该入关,北守大荔,其众两万。虽摧破刘曜,岂无伤损?且所得胡虏多不能用,只得散于郡内屯垦、放牧,以充军实。再将其半南下,攻破万年……”说着话瞥了麴允一眼“再入长安,虽得万年、长安之众,仓促间人心难附,估算能用者唯李容、罗尧四五千人而已。今遣兵往功卢水胡,且欲趁机谋夺安定,此事不易为,则郭默所率,必其主力。臣以为长安城内,不足万众,且多新附之兵,易取耳。”
  当然啦,他这都是在想当然的基础上,又再缩水了三分,为的是应和张春的建言。辛明当即提出异议:“杨将军所言,臣不敢苟同……”杨次朝他一瞪眼:“此处哪有汝说话的资格?!”张春一挥手:“将辛明赶将出去!”
  司马保本人还没发话呢,就有侍卫听令过来,挥戟驱赶辛明。辛明双手抱着殿柱,高声叫道:“大王且再听臣一言……”话没喊完,就被几名侍卫揪着膀子,硬生生给拖出去了,连衣服都被撕裂了好几个口子。
  辛明真是欲哭无泪啊,淒淒惶惶返回居处,把事儿跟兄弟辛攀一说“我不知道张春、杨次,何以欲改旧策,东进谋夺长安……”
  辛攀冷笑道:“利令智昏罢了。”
  关键那俩货并不清楚裴该的厉害,还把他当成麴允、索綝一般人物,而且觉得裴该不是关西人,则其虽入长安,关西士人、军民必然不附,根基不稳。可是即便如此,此前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兵,这回听说裴该把主力调去安定郡内了,才觉得有机可趁,想趁机去谋夺朝政。
  一旦司马保真能够进了长安城,挟持天子,张、杨必能掌权。倘若司马保得着机会更进一步,则异日张、杨摇身一变为昔日的索、麴,也不是天方夜谭啊。
  “二贼早有野心,今巴氐破梁州后,尚无北扰之意,而陇西、南安郡内众羌亦服,乃以为时机至矣。然长安之政是否稳固,只看梁司徒,其迎入裴公不过数月,岂有即起龃龉、欲图分道之意啊?”梁芬和裴该肯定还在蜜月期内呢,没那么快就决裂的“二公若协同一心,即四五千人可守长安,大兵往攻,难以遽克。待裴公召郭默等回援,张春等必败。张春败则秦州虚弱,而裴公又得了大义名分,乃可宣朝命讨伐上邽……诚恐明岁今日,南阳大王已难以在秦州立足矣……”
  辛明听了辛攀的分析,就问那咱们该怎么办?辛攀叹了口气:“非裴公天纵之能,实陇西无人,开门揖盗也难道说这是天意吗?我辛氏若求自保,不得不改换门庭矣。”当下一拍胸脯,说我到长安去向裴公报信,借此功劳,将来或可保得一门的安泰。
  兄长你还是留在上邽,继续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里应外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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